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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年前靠溜索过江上学的女孩们如今怎么样了

日期:2023/7/19 10:07:58 浏览:

,来到布腊小学后,小小的校园和紧邻的溜索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几乎每个人下意识的认定,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学校,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
已经荒废的布腊小学。新京报记者李照摄

和普友恒攀谈的间隙,江言见到了6岁的余燕恰,她穿着玫红色上衣和军绿色长裤,趿拉着凉鞋,背着大大的书包。

新闻主角就这样走进了记者们的视线。溜索的另一头就是余燕恰的家,摄像记者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先行溜索过江,在江对岸完成了余燕恰溜索回家的全程拍摄。

报道甫一播出,引起了轰动,电视台的热线电话响个不停。随后全国二十余家媒体联合发起了“用爱,架起希望之桥”公益活动,短短两个月时间,筹集到建桥善款共计140多万元。一位常州的捐助者在接受采访时动情地说,“我们无法给孩子们一个未来,但是我们可以给孩子们一条安全的上学路。”

第一座爱心桥的选址在布腊小学的溜索旁。几个月后,桥开工了,江言和同事从昆明回到了布腊村,她把摄像机架在怒江边,拍摄“建桥日记”,一待就是两个月。

在险山恶水间造一座桥,难度是修建普通桥的几十倍。每一袋水泥,每一根钢筋,都要靠溜索来回于两岸,施工队吃住都在学校里。

据当年媒体报道,2008年1月,怒江下了一场大雪,建桥工程被迫停工。雪停后,工人们加班加点赶修,终于把桥索架到了江对岸。不料,3月修桥进入倒计时后,怒江上空又刮起了五级大风,桥面上还没焊接的九块钢板被风卷起,全部落到了江里。附近村里水性好的五个村民立即跳进冰冷的江中打捞钢板。两个多小时只捞回了五块钢板,其他四块钢板被冲走。

建桥那段时间,余燕恰印象最深的是她早上溜索遇见同样挂在工作绳上的工人,他们在怒江的上空相遇,工人们操着外地口音向余燕恰打招呼,几乎天天如此。

2008年3月8日,最后一块钢板终于焊接完成,吊桥主体工程完工。这是一座长140米,宽1.5米,载重量1吨的吊桥。在竣工仪式的前一天,当地村民连夜采摘了松针,装饰桥头圆拱。

“爱心桥”的名字是布腊小学学生在竣工仪式当天投票选出的。仪式当天,余燕恰被安排第一个走桥,站在桥头她却迟疑了,不敢上前。

“是有一点害怕。”多年后余燕恰回忆,当时爱心桥只是主体竣工,两侧的围挡不如现在结实,吊桥在大风中有些摇晃。在旁人的搀扶下,余燕恰紧张地走到对岸,从那以后,她的书包里再也没有装过滑轮。

年幼时溜索过江的余燕恰。图片来源:江苏新闻

聚光灯背后的成长

爱心桥落成的那一年,余来花刚上一年级。在老师的带领下,十几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排着队,手牵着手,一点点走完了爱心桥。余来花第一次站在桥中央仔细端详怒江,那是一种奇特的感受。以前每次溜索,她从来不敢往下看,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水声,而那一刻,她觉得怒江很美,风也温柔。

爱心桥与布腊小学的缘分没有持续太久。一年多后,普友恒调离了布腊小学;两三年后,布腊小学停办,学校里的孩子去了马吉乡完全小学接着上学,校园渐渐荒芜了。但这座桥成为怒江西岸碧罗雪山的村民生活最重要的通道,此后,另外两座捐赠的爱心桥也陆续在怒江上落成。

媒体光环散去,布腊小学的孩子按照既定的轨迹长大。从马吉乡完全小学到石月亮中学再到怒江州民族中学,他们像当年一年级的孩子走桥一样,一点点努力地向外腾挪,每一步走得并不容易。

余燕恰站在爱心桥上。受访者供图

报道结束后,江言经常会想起余燕恰。有一年她去西藏拍片,路过怒江,顺道去了一趟余燕恰的家,那个位置她再熟悉不过。但余燕恰不在,她考上了怒江州的重点高中,在六库读书。

高中时期的余燕恰,面临激烈的竞争,压力始终困扰着她。小时候,她是村里的聪明孩子,而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,她的优势似乎不那么突出了。

余燕恰后来意识到,自己没有系统的学习方法,她一直是在靠刻苦去抹平这种差距。为了给家里省钱和节约时间读书,她吃饭很不规律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还生了一场病,身体一直不太好。

余来花也因为省钱吃饭落下了胃炎的毛病。高三一次数学考试,她没有吃早饭,胃痛得直冒冷汗,那次数学她只考了六十多分,老师把她叫去谈话,“虽然老师也没批评我,还是难过了很久。”她觉得最难的是英语,城里的同学很早就开始上兴趣班,而她读到初一才开始接触“哑巴英语”。

观念的桎梏也无处不在。怒江州作为全国贫困面积最大、贫困程度最深、致贫因素最复杂的地区之一,早些年辍学问题比较突出。据怒江州统计局的数据,2006年,怒江州初中毛入学率为87.49%;而高中阶段毛入学率为27.02%,其中普通高中毛入学率18.98%。

初中是第一道分水岭。当地很多家长认为,孩子读完初中就可以外出打工补贴家用,受早婚习俗影响,女孩往往更容易辍学结婚。一篇名为《社会支持与自我实现:民族贫困地区辍学青少年复学机制探析》论文中曾明确指出,怒江州的辍学情况较为集中地发生在初中,小学阶段情况较少。另一方面,辍学学生呈现出显著的性别特质,即女生多于男生。

家人没有明确阻止过霜晚秋继续读书,但每当发生口角冲突后,敏感的女孩总能捕捉到家人的情绪,她只能自己默默消化。

2019年,江言作为媒体业界老师受邀到云南师范大学广电系讲课,她讲述了十几年前在布腊小学的这段采访经历。一个女孩站起来告诉江言,她叫霜晚秋,是当年布腊小学的学生,被报道的余燕恰是她的好朋友。

江言惊讶不已,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布腊小学的孩子重逢,她回去翻看当年的节目,辨认出镜头里霜晚秋童年的模样。

那天的课堂变成了一次采访课,同学们把各自好奇的问题向霜晚秋抛来。她了一个傈僳族女孩从布腊小学长大的故事,以及在溜索之外,一些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心事。江言回忆,她的语气比较平静,“好像与过去和解了。”

霜晚秋忘不了那一天,她和爸妈姐姐正在盖房子,阿爸站在梯子上码砖,阿妈在一边和水泥,她去另一个房间的电脑上查到了云南师大的录取结果,随后兴奋地冲出来报喜。不善言辞的父母一直在笑,霜晚秋从来没见过他们那么开心。

在回忆这个画面的细节时,她的眼里涨满了泪水。

霜晚秋和阿爸在怒江边捕鱼。新京报记者李照摄

跨过那条江

布腊小学的孩子终于走出了大山。

“昆明是开阔的。”余来花这样形容,在怒江,视野是窄的,一眼望去都是山,而昆明不一样,“昆明一眼看不到头”。

很长时间里,霜晚秋觉得怒江的路太远了,她曾在六库读书,每周去学校得吃两片晕车药睡过去,才能熬过漫长的路途。

因为地理上的偏远闭塞,女孩们的父母一辈,从未走出怒江,甚至没离开过福贡。霜晚秋记得,她第一次去昆明上大学,最远只去过六库的阿爸开车带她去报到,他们为此专门请了一位“见过世面”的叔叔一起,足足开了12个小时才到达学校。大学的一切都是新奇的,她开学后整整一个月都忘记了和家人联系。

江言也一直关注着女孩们的成长。了解到余燕恰的大学学费有政府资助后,她托朋友为余燕恰介绍了一份校园勤工俭学的工作补贴生活费;大三下学期,霜晚秋通过江言找到了一个摄像助理的岗位实习。

那是一部云南的人文纪录片。三个多月时间,霜晚秋跟着摄制组走访了元江、弥渡、大姚三台、香格里拉等地方。今年4月,纪录片在央视播出,霜晚秋的朋友圈珍藏了一张片尾工作人员名单的视频截图,“摄影”一栏里有她的署名。

7月27日,霜晚秋正在看爱心桥桥头的“手印墙”。当年参与募捐修桥的媒体人和捐助者在这面留下了签名和手印。新京报记者李照摄

霜晚秋还想去更多地方,她在大学的课堂上接触了人类学和社会学,曾打算考这两个专业的研究生,而眼下,她考虑的是尽快工作,为家庭减轻经济负担,“如果以后有机会,希望能去一线城市更好的学校深造。”

从怒江走出,又决定回怒江成为了女孩们共同的选择。余来花的想法很简单,“如果连我们都不回去,那谁会去建设怒江呢?”

尽管还没有毕业,余来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,接下来正准备护理资格考试,明年攻读专升本,毕业后回怒江的医院成为一名护士。

几年前,怒江州人民医院和马吉乡结对帮扶,一位护士成为余来花的资助人,余来花管她叫阿姨。余来花在六库读高中时,每到周末,阿姨就把她接到家里改善伙食,有时也把她带去自己工作的医院,余来花耳濡目染医护人员的工作状态,早早决定了未来的方向。

今年7月,余来花在昆明一家医院成为实习护士。受访者供图

在媒体采访中,余燕恰也常常被问到一个问题,为什么会选择回到家乡工作?

或许这个问题还有一个答案从未对人说起,余燕恰望着门外水声湍急的怒江有些出神。一年四季里,她最喜欢冬春之交的怒江,因为“那个季节的怒江是不怒的”,它有一种深邃如玉的静美。而在一天之中,又数清晨最佳,墨绿色的山尖尖沤在云里,曾在昆明的午夜入她梦来。

提到怒江的一切和儿时的生活时,余燕恰的表达欲是旺盛的。小时候的家在山上,她熟悉山上的几乎所有植物,能准确叫出它们的傈僳语名字;闲暇之余,余燕恰和姐姐一起放羊,她们爬上一棵最高的树,坐在树端可以拥有绝佳的视野。当羊群拱进别人家的菜地,余燕恰会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去制止。

在傈僳族的神话传说中,族人是“虎和猿的后代”,擅长山林攀援,为了跨过怒江天堑,他们从天上的彩虹得到灵感和启发,发明了溜索。

如今,余燕恰再也不溜索了,彩虹变成了真正的桥,怒江终结了溜索的历史。她依然被那份勇气所庇佑,千难万险她们都曾跨过,“未来也会一样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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